一个阴风习习的下午，午后的清冷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丛射出一丝一缕的斜光。现正值春季，各色叫不出名字的奇艳花朵都在相互嫉妒中自顾自地开放着，在花草间穿梭的深色蝴蝶如同教唆争斗的小恶魔一般。
但沃特此时已经没有心力去观赏景色了。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艰难地走着，尽管四周一片绿意，但却连一滴水也找不到。忍耐着口干舌燥的同时，沃特求生的欲望也逐渐地消逝。
最初只是因一时冲动而在凌晨离家出走并闯入了这片森林，但森林里变幻莫测的环境令沃特很快就迷了路，这已经不知道是他迷路的第几个小时了。由于一直在走动，森林里的各种障碍又加大了体能的消耗，沃特甚至连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在这片森林中常有因一时大意迷路而失去生命的游者。想起当初听见这样的故事总是不屑一顾笑出声的自己，沃特忍不住苦笑了一番。
我会……就这么死掉吗？
脚下坑坑洼洼的地形使精神恍惚的沃特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颗小石块让他彻底失去了重心栽倒在泥地上。
就这么死掉吧。
明明是自己内心的声音，沃特却感觉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细语一般，而他的思绪也跟着牵动灵魂的回音向过去的回忆流去。
没有人需要我。
姐姐只是把我当成她的小玩具，总是嘲笑我，怪我什么都不懂，之前还抢走了我最爱的玩具小熊！爸爸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甚至连家都不想回。
连我最爱的妈妈也……为了照顾发高烧的我没日没夜地操劳，却加重了自己的病情，最终病死在医院里。
我是多余的，我这样的人，就算活着也会碍手碍脚。
胡思乱想之中，沃特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并不打算反抗，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一只淡蓝色蝴蝶飘然从模糊的视野里穿过，耳边传来脚踩着草叶的“咔嚓”声，而沃特同时也似乎听到了某个少女的说话声。
“……还……吗？”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和意识去分辨对方的说话内容了。沃特蠕动嘴唇，本能地应了一声。
“姐……姐。”
我做了一个梦。
我一个人蹲在大家的包围里哭，哭得很伤心，眼睛已经红肿了。
同班同学，喜欢扶眼镜的班主任，头发很少的校长，最近很少来往的亲戚家的表妹，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是他们把我围在中间。
大家都在嘲笑我，这些嘲笑令我越哭越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
我像是在哭给自己看。
“嗯……”
这是过了多久呢……感受着背上传来的软床的柔软触感的同时，沃特微微睁眼，看着干净得发白的天花板发呆。
偏过头，头发与枕头的布料摩擦沙沙地响，自己弄脏的外套已经被脱下就挂在附近的椅子上。沃特环顾四周，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高档家具和摆设。自己大概是置身于一个有钱人家的家里了吧……沃特猜测道，
“醒了吗？”门口传来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清凉香甜的声音。也许是长期的习惯，刚睡醒的沃特没多想就回了句：“嗯，姐姐，早……呃。”
啊，不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后沃特迅速从床上爬起，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一边道歉一边低着头偷偷地向门口瞄去，虽然只看到下半身，但无论是裙子还是蕾丝袜还是马靴都显得对方是个相当高贵的少女。
自己应该是被她救了吧，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呢……认错人什么的，对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个很失礼的事情吧……他不安地想。
“没关系，清醒一些了吗？”
她一定生气了，不可能不生气的。沃特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自己的过失，头也低得更厉害，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习惯了……”
“嗯，好了，抬起头吧。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当然不是！”
沃特慌忙抬起头想解释，却差点撞上悄悄把脸贴得很近的少女，一股特殊的清香扑鼻而来。“啊……你没事吧？”更让他羞愧的是，由于自己一时的词穷，竟是少女那方先问起了长短。但即使想好了词，沃特也没能再说出来。
眼前的少女实在太漂亮，如同传说中上帝身边形影不离的天使，有着最完美的容貌和淡雅又端庄的气质。近在咫尺的对视下，沃特甚至觉得她的眼睛里有种完全不属于陌生人的怜爱和悲哀。
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初次见面，对她而言我在一生里连过路人都算不上……沃特心想，一定是他被少女的美貌所吸引而产生了幻觉，像我这种人根本不配。
少女察觉到沃特的尴尬，轻声一笑拉开了距离。
“我是爱丽丝·伊斯塔沃尔，你呢？”
“沃尔夫·凯恩。虽然大家都叫我沃特……”爱丽丝，真是连名字都会令人遐想的少女啊。沃特觉得自己仿佛被爱丽丝抓住了心，着了魔一般期待着她的声音。
“是个好名字呢，你父母对你很期待吧？”
可爱丽丝有意无意的询问戳中了沃特的痛处，对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他有些慌乱。本想糊弄过去，却又开始在意爱丽丝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而反问道：
“我觉得……不……呃，爱丽丝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沃尔夫在英语里是狼的意思吧，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能像狼一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放弃生存。”
“但是狼在童话里都是坏人啊。”
爱丽丝还想说点什么，然而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们人类太小看狼了！”
沃特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因为是唯一的入口——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但声音的来源确实是这个方向，而且他说“你们人类”，简直就像他自己不是人类一样……
沃特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仍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维拉！”循着爱丽丝的声音，沃特又把视线放回她的身上，却看见了一个脸颊一片潮红，正揪着裙子不知所措的可爱少女，“快点出来啦！”
“干嘛啦，这么凶。”更让沃特吃惊的是，这次的回答不仅彻底令他坚信源头的方向，连位置都确定了——就在爱丽丝身上！随即，在沃特还在为自己的判断疑惑不止时，一只小巧发光的“人”竟真的从爱丽丝的裙子底下钻了出来，飞到两人中间。
他有两对半透明的蓝色昆虫翅膀，个子十分矮小只有两根手指那么高，并且在飞行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发光的身体在身后留下一道白光。除此之外，和正常的人类一模一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妖精总听说过吧？人类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事事一惊一乍还有完没完。”“对不起……”尽管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沃特面对叫维拉的妖精还是习惯性地道了歉。
“你，你实在是一点教养也没有，维拉！”爱丽丝红着脸指责道。不过不光是满脸轻松的小飞人，连沃特都觉得这样的她只是徒增可爱罢了。
“放心啦，谁要看你的内衣啊，也不想想你活了多久……噗咳！”恼羞成怒的爱丽丝以不知哪来的速度飞快地用食指大拇指捻住了口无遮拦的维拉的后背，“糟了！”并把感觉大事不妙的维拉提到自己的眼前。
“对女士而言年龄是禁语，没人教过你吗？需要我好好地教育你一次吗？”“爱丽丝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笑……”“再说对我来说年龄早就……啊，对了，沃特，晚饭想吃什么？”
“诶？”
“想吃肉吗？今晚有你绝对没尝过的美味哦。”“喂，等等，爱丽丝你想干什么！”“闭嘴，晚餐食材。”“名字都不叫了吗？！”
“‘白艾雯’。”
虽然一直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发脾气的爱丽丝和维拉打闹，但爱丽丝问到想吃的东西时，沃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那是沃特最爱吃的一种山里的草，乳白色，香气很重，也很甜，过节时会有人特地跑进深山里采集一些回来做特色菜，很好吃，而且吃过后连心情都会随着甜味变好。
……有人？
是谁呢？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呐，沃特，你的家人一定都是很不错的人吧？”
不知不觉中爱丽丝又一次贴近了，她抚摸着沃特的头发，温柔的气息在言语之间向沃特扑面而来。
沃特觉得自己仿佛中了咒语，爱丽丝的话总是给他以束缚般的亲切感，使他不得不回答爱丽丝的问题。但他却觉得此刻自己在面对别人，某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嗯，爸爸是村子里的村长，大家都很尊敬他。”
“妈妈呢？”
“妈妈是一家大医院的院长，但是，已经不在了，三年两个月零九天前出了车祸。姐姐也是，学习好，长得又漂亮，人缘又好，家务也能很轻松地包办。大家都是很厉害很努力的人。”
“嗯，我也这么想。维拉，陪沃特出去找点白艾雯回来吧。”
爱丽丝轻轻地与沃特对撞了下额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没有再回头，大概是去厨房做准备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算了，反正只有我认路，当我倒霉。好了赶紧走……喂，小鬼，你在听吗？”
嗯，我也这么想。
沃特反复咀嚼着爱丽丝临走前的这句话，感到有些头疼。
爱丽丝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可是为什么这会让自己如此心塞？我并不认识她，不可能祈求爱丽丝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爱丽丝也不是第一次话里有话，我也并不是全都想知道。但是为什么，只有这次，只有这句话，让我感到胸闷难忍呢？
沃特心乱如麻，越想越烦躁。他胡乱挠着自己的头发，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漏了哪里。
“爱……咳！”刚想去找爱丽丝问个清楚，沃特就被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维拉照着脸乎了一拳。维拉身体虽小力量却不减，他这满怀不满的一拳令沃特右脸明显肿了起来，而沃特也因为这一拳变得清醒了些。
“赶紧给我穿上外套三分钟之内滚到屋外去！”
“对不起！”
领教了让这个小妖精等待的BADEND之后，沃特不敢怠慢，捂着脸利索地穿好外套夺门而出。
他所在的房间离玄关不远，出门后几步就到了。临出门前，沃特回头看了一眼爱丽丝，对方并没有抬头送他的意思。
各种意义上都感到十分遗憾的沃特垂头丧气地穿好整齐地摆在门口的自己的皮鞋，维拉轻巧地用身体一转打开了门，沃特紧随其后。
“沃特，路上小心。”就在他打算关门的时候，爱丽丝出现在了门的背后，依然没有笑。奇怪的是，在沃特的眼中，送他离开的不是爱丽丝，而是另一个人。
总是会……这样。
无论多么严厉的训斥之后，在我赌气出门时，总是……
“我走了，姐姐。”
说完，沃特像是怕惊动自己的幻想一般，静悄悄地关上了门。
沃尔夫。
无论你失去了多少，记住你刚才的话。
记住，那是你最为坚强的声音。
路上小心，沃尔夫。
千万不要被恶魔迷惑了自我。
由于天色快要黑了，维拉加快了速度在草丛树木间穿梭，这使得沃特不得不一直小跑才跟得上。但他并没有怨言，反而很勤快地加快了脚步。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在黄昏下追逐了数分钟，最终还是维拉先开了口。
“小鬼，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也许是感觉沃特的说话声有点喘，维拉有意放慢了飞行速度：“你在介绍你‘优秀的’家人的时候，不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啊，他们真的很优秀，我怎么会嫉妒我的家人呢。”
“你这家伙真的不坦率啊。我是说，”维拉转过身，飞到沃特眼前，一边倒着飞一边双手抱臂利用飞行高度“俯视”着沃特。或许维拉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下一句话会对沃特有毁灭性的效果，他随性地继续说道：
“你都没发现，家人是怎么对自己的你连一个字都没提吗？”
沃特停下了脚步。
“如此欺骗自己我只能想到是你在逃避什么。”
逃避？
我在逃避吗？
沃特如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愣在原地。
不……我只是……不记得了。
“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
我是为了……
“离开自己的家来到这片森林，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知……”当然是因为那群混蛋欺负我。
沃特的内心里又一次浮现出另一个自己的声音。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四周的空间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只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对面咧嘴笑着。
“你知道的。”
他坏笑着，一边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一边用手拍打着头部。
“这里，还有这里，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我……”沃特感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正呼之欲出，头疼又一次侵蚀着他的思维，令他没有余力去做多余的思考。
铺天盖地的痛苦回忆向他席卷而来：被同学抢走书包，要交的作业本被扔进了垃圾桶，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表妹的嘲弄和鄙视，爸爸对自己的无视以及因为儿子的无能而连续三个多星期不回家，姐姐抢走了最爱的玩具熊……
另一个沃特看好戏般凑上来，贴在沃特的耳边添油加醋地问：“如何，你最清楚了不是吗？是他们的自大与鄙夷让我们来到了这里，我们的痛苦只有我们自己了解，所以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你知道的，我们来这里的‘唯一’的目的。”
“喂，小鬼，你没事吧？”
黑暗转瞬间消逝，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黄昏下夕阳把森林都染成了金黄色，两只花色的蝴蝶在沃特的周围盘旋着。
沃特失神地望了眼维拉，步履蹒跚地走向视线里的某片开阔地带。
“等等，那边是！”维拉试图把他拉回头，却发现沃特的力气突然变得相当大，无论维拉做什么都无法阻止他机械的步伐。
“可恶，这家伙见到那个恶魔了吗！”
有光……在沃特的眼中，前方是一个被星光所充斥的虚无空间，他仿佛听到一颗一颗的小光源对他的呼唤声，呼唤他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来这里，这里是你幸福的终点哦。
“嗯……我是……为了变得幸福而来这里的……”
“不是！你不是为了那种无聊的事情来的，小鬼，听我说话！”
啧！维拉见蛮力不起作用，无奈之下绕了半圈飞到沃特的面前：“听我说，小鬼，虽然人类作为个体毫不起眼也毫无存在意义，但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会习惯于从身边的人的帮助里得到前进的动力，仔细想想你是怎样活到现在的，那些你朝夕相处的人对你的期待，你真的无所谓吗！”
“好烦。你一个妖精懂什么？”
沃特粗暴地一甩手臂打中了维拉，维拉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就要到了。
沃特伸出手臂，贪婪的欲望令他加快了脚步。星光，希望，幸福就在眼前了。
“小鬼，回来！”
就差一步了。
“喂，醒醒，小鬼！”
就差一点点了。
“沃特！！”
咕哝。
在他的指尖与那片他渴望的光的乐园只差一丝一毫之差时，沃特突然感到迈出的右脚没有了支点，随即整个身体彻底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开始向下摔落的一瞬间，沃特转过身试图触碰到自己追求的星光，却发现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
是吗……原来，我并没有希望，那些都只是幻觉。
什么星光……只是湖面上的倒影罢了。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幸福。
我什么都做不好，无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周围的人。
我从最初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咕哝。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大片的水所包围，沃特本能地闭上眼睛，小小地挣扎片刻后，他想起自己不会游泳，竟笑了出来。
对了，我连游泳也不会。
咕哝。
憋气很快就到了极限，在他放弃挣扎，想要张开口的瞬间，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会……就这么死掉吗？
但这次，不是另一个自己了。
沃特仍然在笑着，他张开嘴，任凭水流涌进口中。
就这么死掉吧。
我这样的人，谁也不会来……
“沃特！”
突然，他感到一只强有力的手拖住了自己的身体，并迅速拉了起来。水流从脸上哗哗地向两边分散，很快沃特便出了水面。
喉咙里的水令沃特感到呼吸难受，他大口大口地咳嗽着，一边抹了抹眼睛上的水。沃特刚睁开眼想看下是谁，却被一把抱住，冰冷的身体被对方的温暖完全包围了。
“笨蛋……笨蛋！沃特这个笨蛋！”
“……姐姐？”
正当他感到困惑时，熟悉的清香又一次钻入了鼻中。
是爱丽丝。
是爱丽丝……吗？
尽管香味令沃特确认抱着自己的是爱丽丝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法把这个人与爱丽丝联系在一起。
我想起来了。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做了一样的事情。
当时是姐姐把我救了起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慌乱的爸爸，我第一次见到平时一向严肃的爸爸露出那样的神色，当时还笑了出来。
但现在抱着我的，是爱丽丝。
救了我的，是爱丽丝。
“爱丽丝……你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我想下次……”
“你还不明白吗，沃特。”维拉扶着左臂一脸痛苦地飞到他面前，看起来似乎是骨折了，“所谓的下次，是指中间会离开一段时间啊，对你而言你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对于归途十分安心的话？”
“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到这片森林的？”
“回想起来吧，对你而言，一定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记忆不是吗？”
我是为了死……而来的吗？
我是因为憎恨同学，憎恨老师，憎恨爸爸妈妈，憎恨姐姐而来的吗？
不是的……我想起来了。
同班同学扔了我的作业本，是为沾了水已经用不了了。
班主任的训斥是因为我课上打瞌睡。
表妹嘲讽我是因为我当时穿得太土了。
爸爸不回来是因为工作太忙。
姐姐拿走我的玩具熊是因为刮到钉子坏了，姐姐想拿去补。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了呢？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大家的温柔了呢？
沃特鼻子一酸，小手无力地抓着爱丽丝的两肩，头埋了下去。
“我是为了……”
爱丽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一言不发。
“我是为了帮姐姐……采白艾雯……做汤给妈妈……喝……今天，是母亲节……”
“嗯。”
“我，我想……呜呜。”回忆起了一切的沃特已经泣不成声，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的两手抓得越来越紧，甚至在爱丽丝裸露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姐，姐姐……呜，爱丽丝……我想，咳，我想回家……”
“……嗯。对不起。”
“呜啊啊啊啊啊……”
半弦月爬上了树枝，凄冷的银光照耀在整个森林上，所有人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白霜。湖面上倒映的月亮，在清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
月光下，湖边一大片白艾雯草的花开了，散发出诱人的清香。白色的花朵丛中，数只蝴蝶愉悦地围在爱丽丝和沃特的身边，欢快地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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